知道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，慕鋆起床去煲了一鍋粥後就重新鉆進了被子裏，攬著嬌妻繼續睡，大有一種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態勢。

席小晞醒來的時候，還沒有睜開眼睛，就感覺到了腰間的手臂緊緊地抱著自己，就好像是怕失去似的。

今天慕先生怎麽沒有起床？難道現在時間還早嗎？

席小晞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夠床頭慕鋆的手機，就快要拿到的時候，小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了然後塞進了被子了。

席小晞：“……”

今天慕先生很奇怪，但是她又說不上哪裏奇怪。

伸出另一只沒有被握住的手去探慕鋆的額頭，想要試試是不是慕先生生病了。

不燙啊？

沒有發燒。

那慕先生這是怎麽了？

許是被席小晞盯著久了，慕鋆終於舍得睜開了貴眼，因為他不知道席小晞此刻正在看著他，眼中的痛苦沒有斂下，被席小晞看了個清楚，但是又憑空沒有了，就好像那是一個錯覺。

（慕鋆：差點就暴露了……）

可是直覺告訴她，慕先生肯定是瞞了她一些重要的事情，而且極有可能和她有關。

席小晞想起了自己的身體，猜測會不會是和她的身體有關，是不是她得了什麽特別嚴重的病癥，所以慕先生才會花這麽多時間陪著她不去工作？

可是，如果她真的病了，為什麽慕先生不帶她去治療？這很不合理。

可如果不是她生病了，病情很嚴重，那為什麽慕先生會如此？

既然慕先生不想告訴她，肯定為了她好。該告訴她的時候，慕先生肯定不會繼續向她隱瞞。

看著時間差不多了，再繼續賴在床上，他的小貓兒就真的要餓壞了。

慕鋆先起床自己去洗漱，然後回來抱著席小晞去洗漱。

席小晞雖然心裏疑惑，但還是依著了慕鋆。

慕鋆擠好牙膏，裝滿水杯，席小晞接過牙刷和水杯刷牙漱口。

慕鋆擰好毛巾，幫席小晞擦臉，席小晞順從地閉上眼睛，仰起頭，方便慕鋆動作。

之後慕鋆又抱著席小晞去餐桌，如果不是不方便，他肯定要抱著她去廚房盛粥。

席小晞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慕鋆餵到嘴邊的已經吹過的粥，心裏想著，今天慕先生好粘人。

都不用席小晞說，慕鋆清洗完餐具後就認真地把席小晞抱到客廳，打開電視，調到昨天她看的電視劇，接上昨天的劇集播放。

慕先生這麽乖，倒是令席小晞不適應了。明明是昨天很感興趣的電視劇，她今天在看的時候頻頻走神，去觀察慕先生的表情。

一集放完，她都不清楚到底放了什麽，到底是心思不在這上面，根本無法集中精神真的看劇。

但心情沈重的慕鋆沒有發現這一點，他正在為接下來他即將面對的生離死別而不知所措。

他想要讓自己做好心裏準備，但是他越是這麽想，心就越亂，什麽都做不了。

唯有握在手裏的肌膚上傳來的溫度告訴他，他還沒有失去她。

但是，他即將失去……

這一個月以來，他一直都在為面對這一天的到來而準備著，可是真的當這一天來臨之際，他才發現，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都是枉然，沒有任何實際的用處。

他終究還是低估了自己懷裏的小姑娘在自己心裏的位置。

他感覺自己心，快要死了……

席小晞很想開口問慕先生，他這是怎麽了，但是她感覺自己的眼皮好像越來越重了，重到她沒有力氣去睜開。

她想要開口慕先生說說話，但是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開口。

然後她親眼看見自己從自己的身體裏飄了出來，原本握著慕先生的手沒了力氣。

她想要回去，卻發現自己正在一點點消散。

席小晞努力伸手去撫摸慕鋆的眼睛，她在這裏面看見了死氣，她不希望這樣的東西出現在慕先生的眼中，慕先生的眼中該是有光的，有萬千星辰，而不是此刻的空洞和木訥。

在最後消散前，席小晞虛捧著慕鋆的臉，在他的唇上落下不舍的一吻，然後徹底消失在了這一方空間。

慕鋆一直都抱著懷裏的人兒，他知道她是在何時離去的，他知道她不在這裏了，可是他不想放手，他怕他一放手，連最後的念想都沒有了。

他怨恨上天，為什麽要這麽對他的小貓兒，為什麽要如此對他。

心神早已陷入了失去愛人的漩渦，連身體裏湧出的強大力量都沒有察覺分毫。

力量重新蘇醒，慕鋆徹底從這具活了二十多年的身體裏回到了自己應該在的地方，暫時陷入了沈睡之中。

緣起緣滅，一切隨緣。

在親眼看著自己消散的時候，席小晞就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，她雖然不想，但也沒有辦法。

可是誰來告訴她，現在眼前的這一切是怎麽一回事？

席小晞搖曳著自己的葉子，看著自己在河中的倒影，魔怔了，不明所以。

她現在是一株草，長在一條河邊的草。

可是為什麽這河邊就只有她一株草？難道草這樣的植物不是成群存在的嗎？

席小晞用了好幾天才真的接受自己新的形態。

可是她不能接受的是——真的太無聊了，連個說話的人，不，草都沒有。

這幾天她也有期盼可以在河裏碰見幾條小魚，以此來消解自己當下的苦悶。

可是好幾天都過去了，這河裏她就沒見過也什麽東西，太幹凈了。

她死了，這應該就是人死後靈魂會去的冥界或者鬼界了，亦或者是其他的名字。

回想起她死前的那一幕，她敢肯定慕先生一定早就知道她那一天會死，所以才會那樣。

只是她蠢，沒有看出來，也沒有問。

也不知道在她走後，慕先生會怎麽樣？

他會把自己的身體送去火葬場，然後把她的骨灰裝進一個小小的骨灰盒裏嗎？

他會在她的墓前和她說話嗎？

他會振作起來回去好好工作繼續生活嗎？

他會遇到另一個可以陪伴他走完餘生的人嗎？

他會忘記她嗎……

她好想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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